2014/11/10

Soweto's Night

「Do not go to Chinatown, they will eat you !」

在前往索維托(Soweto)的路上,我的祖魯族朋友Sifiso說著小時候,他爸媽警告他:中國城很危險,絕對不能去。所以當他的朋友第一次帶他去中國城吃飯時,他嚇得半死,心裡尖叫著「They eat people!」但現在的他,超愛吃中國食物。我來到南非將近三週,也幾乎每天都會被告誡,哪裡很危險、哪裡不能去,更別說是索維托,是傳說中連白天都「很危險」的「景點」,當然是絕對禁止在晚上去的。而我第一次去索維托,是晚上。

進入索維托的第一站是一個天主教教堂(Regina Mundi Roman Catholic Church - the "Queen of Soweto"),Sifiso說「這是個交界點,白人只會到這裡為止,不會再往前。」我心裡頓時冒出「啊~這好像是〈賽德克·巴萊〉的台詞」...然後我們正式到達了「全黑人區」。一路上Sifiso問我了四、五次「are you ok ?」他似乎察覺我的不對勁,雖然我嘴巴上說著沒事,眼睛不想放過索維托的每一幕,但我發現自己「凍住」了,思緒開始循環矛盾「靠夭,我竟然真的就這樣跟著在晚上跑來了...」

「索維托是我的家,我雖然現在搬到約堡,但週末都會回來,因為在這裡的我才是我。」Sifiso看我不動也不說話,他又繼續說「不過,我要帶妳來之前,我需要先做好心裡準備,因為這是我的家。」

喔...我才恍然大悟,原來我之前一直嚷嚷著要他帶我去索維托時,他都只說好,卻不約時間,我還以為他在呼嚨我。看他這麼認真的「準備心情」,我才發覺我的腦袋只被「害怕」佔據。然而,我到人家的家,到底是在懼怕什麼?我開始懷疑起自己。

索維托的夜晚很忙碌,在約翰尼斯堡工作的黑人,大多數住在索維托,交通的超級顛峰時間,是幾萬人的移動,除了公車、小型巴士、汽車匆匆流竄,路上滿滿的行人背著大包小包、牽著孩子,都趕著回家。夜晚的空氣,涼涼的不冷,天空很乾淨,月亮星星顯得清晰,許多家把椅子桌子搬到外面,全家人聚集著吃東西聊天,酒吧大多是露天式的,音樂啤酒交錯英語和我聽不懂的語言,還有笑聲。

而索維托的夜景就像所有的城市,只是高樓少了點,顏色單調了點,但點點亮光圍繞成環狀光圈,不是能一眼望盡的那種夜景。正當我享受著「光環」時,Sifiso問我,妳有看到下面的房子嗎?



房子?不就是亮亮的那些嗎?我心裡很疑惑,Sifiso說下面有一塊一塊的東西,是最貧窮的人住的地方。靠著汽車閃過的燈光,我才看見了比路面低凹的空間,是一間一間密集連著的鐵皮屋,一大片,完全黑暗。

「他們沒有電嗎?」我似乎脫口而出了個笨問題,雖然在電視上看過所謂的貧民窟,但仍然很驚訝自己看到的黑摸摸,因為索維托的天空,佈滿著高壓電塔,是最「高」的建物。「這些電塔是以前為了將電送到約堡給白人用的」Sifiso解釋了部分,但沒繼續說明現在的黑暗。

返回約堡的路上,Sifiso一直跟我說抱歉,因為晚上無法進入曼德拉的舊居,無法觸碰1976年鮮血抗爭的歷史痕跡,那些我原本想看的。我回答他,雖然晚上無法「看」到什麼,但能感受到索維托的氣息,人們之間是緊密的,熱絡而自在。相較於鄰近的約堡,以前由白人管理,雖然路直又大條,但夜晚是空盪而冷清。不過我沒有告訴他,其實我還蠻高興在夜晚來到索維托,如果是白天,我肯定不會注意到「黑暗」,而且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,看到那些在白天才能看到的房子。

最後,我向他解釋了我的「不對勁」,因為其實很多人都告訴我「Do not go to Soweto, they will eat you !」他哈哈大笑後反問「那妳認識了從小在那裡長大的我,妳覺得如何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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